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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图说话

  雨村的气候远不如杭州四季分明,如果忽略温度的起伏,到了冬天还茂盛着的常绿树经常让人恍惚了季节,雨水反而成了其中变化最大的角色。春天周遭经常蒙着一层细密的水雾,夏天是大雨夹杂着狂风劈头落下,在松软的泥地上砸出一个个豆大的水坑,秋冬则是冰冷的雨滴织成雨幕,给万物笼上一层寒气。


  在这里呆的久了,雨水滴落间,时间的流逝显得漫不经心,整个心境都变得平和,我开始留心起看似一成不变的景色。细看才发现,其实每天都很不一样,不管是云彩的形状,还是晚霞的颜色,我开始每天久久地发呆,观察周围的变化。这种细致的观察让我想起了作为关根的那段日子,拍出来的风景凝结着我在按下快门那一瞬间的感觉,但是对于同样的画面内容,不同的人解读出来的感情是大相径庭的。我突然很好奇闷油瓶和胖子会怎么看我的照片,于是让王盟把设备从杭州寄了过来。


  相机到的时候恰好是个晴天,物流一般不会直接送到村里,于是闷油瓶骑着摩托帮我去镇上取了回来。我看着闷油瓶一手抱着快递箱子一手提着菜走过来的时候,突然有些想笑,这种居家好男人的形象对刘丧来说必定是难以想象的。闷油瓶知道里面的东西是我之前用过的设备,于是轻轻放在桌上,拿小刀慢慢划开,王盟包了厚厚几大层防摔泡沫,当我一层层拆开把相机拿出来的时候,一些久若隔世的回忆一点点被唤醒。我想起那时孤身看到的山和水,天地之间只有一人行走的感觉非常奇妙,那并不是一种所谓的孤独感,当人世远在千百里之外,要找寻的人也不见影踪时,有一种山水只为我存在的宏大和苍凉。


  回忆里的场景现在也并没有模糊,我发现自己清晰地记得在某时某刻看过日升或日落,以及在某处雪山驻足良久,期待能看到一个梦里出现过千万次的身影。而此时,这个曾令我魂牵梦萦十年的身影清晰地在我眼前,并静静地注视着我,我抬头朝闷油瓶微笑,取下相机盖,开始调参数。


  光圈和感光度调到了最合适的数值之后,我举起相机,对准了闷油瓶。这时阳光很好,画面里是自然的明亮,他手里拿着说明书,看向我的眼神有些少见的探究和好奇。于是我把手里的相机递给他,简单解释了按键,拿起了另一台经常拍风光的长焦。


  快门声很快响起,我很好奇闷油瓶的镜头里是什么画面,于是凑过去和他一起看显示器。背景的虚化正合适,我低头专心研究着手里的器械,人物位于画面的中央,闷油瓶还恰到好处的让旁边的绿植入了镜,显得和谐又舒展。我竖起大拇指夸他,“小哥,你真是做什么都有天赋。”


  他重新递给了我,“后面再拍。”转头拿起菜走进了厨房,这种反差让我觉得莫名好笑,虽然什么事发生在闷油瓶身上都不算违和,但他面对一切都接受自如的态度,总会让人觉得“啊,好像就该是这样。”


  接下来的日子里,我经常拿着相机在村子里晃悠,拍日出时从树叶缝隙里倾泻而下的阳光,池塘里成群的鸭鹅,喜来眠后厨里升起的炊烟。老实说,从风光向日常静物的风格转变并没有特别流畅,但每次夜晚翻看着越来越多的照片时,平实的快乐会随着存储卡里的数量具象化。


  胖子起初时不时会被我手里的相机吸引过来,但后面无论我为了抓拍某个时刻摆出怎样奇怪的姿势,他也只会熟视无睹,然后偷拍一张我的照片发到群里让小花嘲笑。


  半个多月过去,照片积累了两百来张,我决定进行一次认真的筛选,院子里,山上,喜来眠,拍摄于各个地方的照片拼成我们在雨村的生活实录。鼠标停留在一张夜景上,我听到了浴室门开关的声音,于是问闷油瓶从里面看出了什么,那是一张我们院子的照片,门口的灯亮着,画面中央是伞状的光晕,圆形的光斑散落在门的周围,远处的村庄和山野隐于夜色。


  那天是闷油瓶进山的日子,天气预报中的晴朗并没有持续一整天,在傍晚落了一场雨。虽然之前不是没有过他这种天气出门的先例,但我并不能像他一样不形于色地面对意料之外的情况,于是在屋檐下等待。胖子作为单身人士对我的举动嗤之以鼻,从屋里给我拿了毛毯之余,嘴里哼着现编的小调,“门前一块大石头啊~被谁望穿咯~”


  思绪被闷油瓶打断,他刚洗完澡,一边用毛巾揉搓着湿发,一边凑过来,身上带着淡淡的沐浴露的香气,我的色心很不要脸地动了一下,但又被他专注的侧脸吸引,于是继续盯着他看。


  他低头在我脸上亲了一下,“是在等我。”


  这家伙,倒是很会猜人心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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